开门 (第3/3页)


    “我数十下！”思绪正乱成一团，楼下竟然开始了倒计时，“十，九，八…..”

    每个数字都像锤子，敲得她脑子嗡嗡作响。

    盟军临近，连洛塔尔他们都被叫去附近巡逻了，如果是别的人，无论是流氓还是暴徒，她还可以叫警察，可偏偏，他自己就是全巴黎最大的警察头子，谁又能管得了他？

    藏起来？二楼狭小的空间里，床底和衣柜都无处可藏。从后门逃跑？诊所后门通向的那条死胡同，上周刚被空袭炸塌了半栋楼，整条通道全被砖石瓦砾给堵住了。

    跳窗更不行，跳下去，运气好摔断腿，运气不好摔断脖子。

    女孩心脏被猛然揪紧了，下一刻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，咬咬唇转身冲到书桌去。

    抽屉最底层躺着一个油布包，一把掀开来，克莱恩留给她的那把勃朗宁还在。“如果真到了最坏的情况，别犹豫”，他当时严肃的表情就浮现在眼前。

    “七——”

    最坏的情况，就是现在吗？

    这么想着，手已经本能握住了枪柄，冰冷的重量让手腕一沉，但就在下一秒，她又像被烫到般松开了手。

    勃朗宁咔哒地一声落回油布上。

    脑海中突然闪过一连串画面来。她颤抖着举起枪，隔着门板和小窗瞄准那个模糊的身影，子弹穿透橡木门，或许真会误打误撞击中他的胸膛，鲜血喷溅而出，而他会像断线木偶般重重倒下去，倒在门前台阶上。

    然后呢？

    整条街都会被刺耳的枪声惊醒，巡逻队会率先冲过来，然后是盖世太保，他们会像拖牲口一样把她从这栋小楼里拖出来，扔进那座阴森的地牢里去，到了那时候，送她一颗子弹都算是仁慈的了。

    那么最大的可能，如果他只是受伤呢？一个被自己用枪打伤了的，愤怒的君舍会做什么？

    她见过他处决犯人的样子，她根本不敢想下去。

    砰，砰！又是两记凶狠的猛踹，震得天花板上的灰簌簌往下掉。“六！五——”

    倒计时的声音已经染上了危险的嘶哑，没时间了。

    俞琬站起身来，目光在房间里拼命搜索着，书桌上的剪刀？太小了，像玩具，药柜里的乙醚？它能让人昏迷，但必须凑得很近很近才行……而且实在太危险了。

    视线扫过壁炉，一个细长的黑影闯入眼帘来。

    壁炉边静静靠着一根拨火棍，铁质的，一头是弯钩，一头磨得有些尖，像锥子似的，那是去年这栋房子的前主人留下的，她嫌笨重难看，一直想扔掉，却总是忙忘了。

    就这个吧。

    她咬咬牙冲过去，一把握住冰凉的铁杆。好沉，比想象中沉多了，两只手一起用力才勉强举得起来，至少…至少能自卫吧，她在心里默念，却连自己都说服不了。

    此刻，楼下吼声再次炸开来：“四——”

    俞琬心头猛然一揪，闭眼深深吸一口气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不要慌，不能慌，就像伊藤那次一样，把它当成一个必须完成手术。那么最佳手术方案是什么？

    在他破门而入的瞬间，用拨火棍刺向他的小腿，再乘他吃痛拔腿跑到街上去？可宵禁的巴黎，街道上空无一人，她能逃到哪里去？到处都是巡逻队。

    这不是伊藤那次，伊藤是外国人，可门外这个人……整座巴黎不都是他的地盘吗？

    每一个选项都行不通，但她还是死死握紧了拨火棍，一步步走下楼梯去。

    脚步放得很轻，很轻，像小时候和表妹玩捉迷藏时那样，生怕发出一点声响就被“鬼”抓个正着。可心跳声却震耳欲聋，咚咚、咚咚，像擂鼓一般撞击着耳膜，震得她头晕目眩，几乎一脚踩空。

    挪到一楼时，女孩呼吸倏地滞住了，门板中央赫然裂开了一道细缝来，路灯的光在地板上切出一道锋利的光带。

    咔嚓——